离阳公主微笑道:“这位老大人应该知道中间出了何事,何必专门守在此处挖苦讥讽,平白失了南朝风度。”
胡玄祯自顾自继续说道:“另外,按礼制,他国使臣面见我朝陛下亦要称臣子。公主殿下便不可再自称‘本宫’了,要称‘臣女’才是,入皇极殿后,亦要对陛下行跪拜大礼。”
离阳公主摇摇头:“本宫非宁朝臣子,怎可称臣,怎可跪拜?其余皆可退让,唯独此事不可,若大人执意如此,那本宫只好返回景朝了。”
胡玄祯也不动怒,老神在在道:“景朝此次乃是主动求和,若公主殿下想回,今日便可回去了。”
谁也没想到,仪仗队伍竟在午门僵持住了。
若以往使臣来朝,按礼制确实是称臣的,彼此皆是。
可这一次来的偏偏是位公主,是皇室血脉,谁也不知道她来了该如何自称,称本宫对宁帝不敬,称臣女堕了景朝皇室威严。
离阳公主便是再如何想换回元城,也不能折了国朝威严,不然回景朝便要受万人唾骂。而胡玄祯秉持礼制,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。
齐斟酌翻身下马来到陈迹身旁,小声嘀咕道:“这是文官们在故意刁难,想破坏此次两国和谈。你说他们脑子怎么长的呢,竟还能琢磨出这种小事来卡脖子。”
陈迹平静道:“因为他们每天都在琢磨这些事,也只琢磨这些事。”
午门外安静下来,离阳公主不避不让,鸿胪寺卿也不急不躁,仿佛要一直等到太阳落山。
然而就在此时,白龙从午门中走出来:“钦天监监正胡钧焰入宫,称昨夜北斗星显,有天官赐福、地官赦罪、水官解厄之象,正是养气清修的好日子,可延年益寿,得星君庇佑。陛下今日要在仁寿宫闭关修道,不便理政,由太子于钟粹宫接见景朝离阳公主,商谈国事。”
陈迹心中一动,也不知这是谁想的法子,以太子接见公主,竟将文官的刁难尽数化解。而且,就算真要放回元城,也是由太子来背这个骂名,轮到宁帝头上。
还没等鸿胪寺卿想出对策,白龙已侧身后退一步,这一步,竟硬生生用后背挤开鸿胪寺卿的身子,让出进入午门的路。
鸿胪寺卿在午门外被挤得一个踉跄,若不是鸿胪寺丞上前扶住,险些摔倒在地。
他站稳了身子,气得胡须颤抖:“阉党误国!阉党误国!”
白龙却没理会他的骂声,对离阳公主伸手示意:“殿下,请。”
“多谢白龙大人,”离阳公主笑意盈盈的走进午门,往东六宫去了。
陈迹跟在两人身后,仪仗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穿过红墙金瓦的宫道,也不知从何时开始,他竟成了这紫禁城的常客。
路过解烦楼时,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顶层的某扇窗户。木窗紧闭,但他仿佛能隔着窗户看见有人坐在里面正提笔写着文书。
待到钟粹宫门前,白龙回头看向陈迹:“武襄县男并非仪仗,且在钟粹宫外候着吧。”
离阳公主还想要喊上陈迹,却见白龙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她:“殿下放心,有本座在,没人敢伤你的。”
离阳公主迟疑片刻,最终展颜一笑:“好。”
陈迹站在钟粹宫门外心有所感,回身望去,正看见白鲤郡主站在对面景阳宫的宫道上遥遥望来。
这竟然又是白龙为他们二人相见创造的机会。
白龙到底是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