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抽根儿不?”陈三爷问藤田浩二。
藤田浩二摇摇头:“不抽了,抽烟有害健康。”凝思须臾,“我记得陈先生不抽烟啊?”
陈三爷一笑:“我不抽烟,我手下的兄弟抽,马夫身上有烟,你要抽别客气。”
藤田浩二摆摆手:“坏习惯,养成不得。”
陈三爷又问:“能喝点不?”
藤田浩二笑道:“稍微喝点还行,我酒精肝、脂肪肝、肝硬化,早年贪杯,后来喝得少了。”
陈三爷点点头:“那行,到天津了,我得尽地主之谊,一会儿咱裕昌饭店,摆一桌,我请客。”
藤田浩二呵呵一笑:“这里很难说是谁的地盘,皇军已占领多年,谁是地主,犹未尽知。我记得中国有一首词,叫《破阵子》,出自南唐亡国之君李煜之手:四十年来家国,三千里地河山,凤阁龙楼连霄汉,玉树琼枝作烟梦,几曾识干戈?一旦归为臣虏,沈腰潘鬓消磨。最是仓皇辞庙日,教坊犹奏别离歌,垂泪对宫娥!惨哦!”
陈三爷哈哈大笑:“先生果真高雅,唐诗宋诗信手拈来,我倒是记得还有一首《破阵子》,出自辛弃疾之手: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,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,沙场秋点兵。马作的卢飞快,弓如霹雳弦惊,了却君王天下事,赢得生前身后名,不怜白发生!”
藤田浩二陡然一惊:“改得好!改得好!全词唯一一句不提气,陈先生把‘可怜白发生’改作‘不怜白发生’,当真是硬骨铮铮,家伙情怀!”
陈三爷一抱拳:“不敢当!亡国之奴,何谈家国情怀?”转头看着村上花子,“花子小姐,一会儿咱去裕昌饭店,我和藤田先生投脾气,聊得来,设宴款待!”
“你有钱吗?”村上花子眨眼问。
陈三爷微微一笑:“你过来。”
“干啥?”
陈三爷招招手:“你过来。”
村上花子走到近前,陈三爷在她耳畔轻声说:“你先借给我5000块钱,到时候从我工资里扣,我月月还,做分期。”
村上花子冷冷一笑:“合着用我的钱,你来请客?”
“都是朋友,不分彼此。”
“滚!”
藤田浩二大笑:“陈先生不必客气,老朽自然是带着盘缠来的,我请陈先生吃饭,自然是好的。”
陈三爷赶忙摆手:“不不不,这是礼,我虽一文不名,但这个礼节不能有差池,那谁啊,马夫啊,你去财务那里,把我未来半年的工资都预支出来。”
“行了!”村上花子怒道,“你又不是没钱,上次你寄存在我这里还有两万大洋,我拿给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