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个赤脚僧人,面色无喜无悲,静默片刻之后这才说道:“他可能已经死了,你这样做也只是徒劳。”
慧净禅师声音平静,“他有没有陨落,等贫僧披上这件百衲衣后,自然就会知晓。”
赤脚僧人却摇头,劝说道:“这件百衲衣,承接的是他的因果,并非你的因果,你贸然接纳他人因果,会受到命运反噬。”
“此举凶险异常,可能当你披上百衲衣那一刻,就是你神魂俱灭之时。”
慧净禅师轻声道:“贫僧不惧。”
他的声音虽平静,却透发出一股毋庸置疑的坚定。
赤脚僧人注视着禅师,“你为何要这么做?为何要将自己逼入绝路呢?”
慧净禅师仰头看天,脸上露出了几分唏嘘之色,“世事难料,贫僧又有什么办法,这是我应该挑起来的担子。”
“不,你根本无需承受这些。”
赤脚僧人摇头。
禅师同样摇头,“当年我的师父,下山之后再也没有回来,便是将芸芸众生当做自己的孩子,这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”
“身为他的徒弟,也许这种精神,是一脉相承吧。”
“这不一样!”
赤脚僧人双手合十,面露悲苦之色,道:“你师父是为了苍生黎民,而你不同,你只是为了翌皇,这值得吗?”
慧净禅师沉默。
当年他师父下山,的确是为了山下的百姓。
而此时的他,也的确仅仅是为了翌皇罢了。
他沉默了许久许久,枯槁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,“终一生度世人,和终一世渡一人,这有区别吗?”
赤脚僧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,一时之间竟然被问住了。
他斟酌一番,问:“度世人和度一人没区别?”
“有区别吗?”
慧净禅师问道。
“你怎么会认为没有区别?”
赤脚僧人皱眉道:“一人仅仅是一人,世人则是芸芸众生。”
慧净禅师双手合十,笑着道:“记住,这并无区别。”
说完之后,他没有再多言,缓缓将百衲衣披在了身上。
当穿上百衲衣的那一刻起,那个似有似无的赤脚僧人,忽然消失在长空之上,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般。
禅师盘膝而坐,身上的百衲衣大放光芒,好似有无数道因果线同时爆发。
“啪!”
忽然之间,一缕丝线快速变大,化成了一条鞭子,猛地抽打在禅师的身上。
虽说是鞭子,却可怕无比,仿佛一条炽盛的天河般,禅师硬生生挨了一下,脸上不由一白,口中闷哼一声。
但他毫不气馁,双眼一片坚定。
“唰唰唰!”
又有一条条丝线化为了鞭子,同时九天之上,冥冥之中,也有一滴滴水珠显化,这些水珠好似命运天河之水般,开始还微不足道,仿佛雨滴,而后极速膨胀,化为了一颗颗星辰,看上去无比骇人。
这自然就是命运的反噬了!
就如同赤脚僧人说的那般,这件百衲衣,编织的乃是他人的因果,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其他人的因果之中,哪怕是断命师也不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