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醒非握着“九隅”枪不断格挡,余光始终锁着身侧的夏元仪与陈青卓,每当有漏网的傀儡逼近,他便立刻枪尖回挑,将威胁扫清。
孙春绮的“青蓝”双剑在身前织成光幕,青白剑光掠过,傀儡的铜肢应声而断。
她抽空看向不远处的岳娇龙,见那尸妖赤手空拳便捏碎了傀儡头颅,周身萦绕的尸气让傀儡不敢靠近,才稍稍放心。可目光扫到张雪宁那边时,她的心猛地一沉——
张雪宁只是凡人,全靠手下雇佣兵护着。可傀儡来得又快又密,雇佣兵们既要抵挡铜刃,又要护着张雪宁,阵型渐渐被冲散。
幽暗的殿宇里满是铜锈味与兵器碰撞声,没人注意到,几个雇佣兵护着张雪宁退到一处不起眼的侧门时,门后突然涌出一股阴冷的风,将他们连人带影卷入其中。
等张雪宁回过神,周围的青铜墙壁早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黄纸。
她身旁的雇佣兵卡曼伸手一抓,指尖落下几枚方孔铜钱,可仔细一看,那铜钱竟是纸糊的,指尖稍用力便碎成了纸屑。
“这是……哪里?”
张雪宁声音发颤,环顾四周,只见无数纸钱如潮水般在脚下堆积,没过了脚踝。
更让人心头发毛的是,纸钱堆里隐隐有身影晃动——那是一个个纸人,男男女女皆穿着褪色的纸衣,面容用墨简单勾勒,却偏偏透着一股活人的诡异。
它们或站或蹲,一动不动地盯着张雪宁一行人,空洞的纸眼仿佛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。
卡曼握紧了腰间的枪,却不敢轻易开枪,只压低声音道:“张雪宁,这些纸人不对劲,我们得赶紧找到出去的路!”
可话音刚落,最前面的一个纸人突然动了,纸做的手臂缓缓抬起,指向了张雪宁。
纸人抬起的手臂骤然加速,纸做的手掌带着阴风拍向卡曼。
卡曼扣下扳机,子弹穿透纸人的胸膛,却只打出两个空洞——纸人毫无所觉,反而伸手抓住她的枪管,猛地一拧。
钢铁枪管竟如软木般弯折,卡曼被一股巨力拽得踉跄倒地,刚想爬起,又有两个纸人扑来,死死按住她的四肢。
张雪宁看得头皮发麻,转身想跑,身后却传来脚步声。
她回头,只见三个纸人正迈着僵硬的步子追来,纸衣摩擦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格外刺耳。
她慌乱中举起备用手枪,对着纸人连开数枪,可子弹穿过纸身,连让它们停顿半秒都做不到。
“别过来!”
张雪宁声音发颤,却挡不住纸人逼近。最前面的纸人突然跃起,纸腿踹在她的膝盖上,剧痛让她瞬间跪倒在地。
还没等她起身,另外两个纸人已经扑上来,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。
那纸手的力气大得惊人,指尖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,她拼命挣扎,却像被铁钳锁住般动弹不得。
混乱中,一个纸人抬手,纸掌重重劈在张雪宁后颈。
她眼前一黑,意识瞬间沉入黑暗,只在失去知觉前,听到纸衣摩擦的“沙沙”声越来越近。
再次睁眼时,张雪宁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质立柱上,浑身僵硬得难以动弹。
周围围满了纸人,男男女女的纸脸凑得极近,空洞的墨眼直直盯着她,没有丝毫情绪,却透着刺骨的寒意。
“你们要干什么!”
张雪宁挣扎着嘶吼,可刚开口,就见两个纸人抬着一桶乳白色的浆水走过来,另一个纸人手里还握着一把粗硬的毛刷。
没等她反应过来,握毛刷的纸人已经蘸满纸浆水,狠狠刷在她的手臂上。
冰凉的纸浆顺着衣袖渗进皮肤,黏腻又刺骨,她想躲闪,却被绑得死死的。
纸人动作机械又执着,一遍又一遍地往她身上刷着纸浆,从手臂到肩膀,再到脸颊,乳白色的浆液渐渐裹住她的大半身体,像一层正在凝固的壳。
张雪宁的目光越过纸人群,突然瞥见上方——不远处的高台上,挂着一幅泛黄的纸卷,上面用墨写着八个扭曲的大字:此间无情,纸间地狱。
一股恐怖瞬间攫住她的心脏,她猛地意识到那些纸浆的用处。
手臂上的浆液正在变硬,皮肤传来被拉扯的紧绷感,仿佛有无数细纸纤维正往她的皮肉里钻。
她看着周围纸人的脸,突然明白过来——自己正在被同化,再这样下去,她会变成和这些纸人一样的东西,永远困在这纸糊的地狱里。
“不!放开我!”
张雪宁拼命扭动身体,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纸浆滑落,可回应她的,只有纸人“沙沙”的动作声,和越来越近的、属于纸浆的冰冷触感。
纸浆在张雪宁脸上凝固,冰冷的触感顺着脖颈往胸口蔓延,她看着眼前不断刷浆的纸人,意识渐渐开始模糊,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就在这时,不远处突然传来纸衣撕裂的脆响——
“张雪宁!我来救你!”
卡曼的吼声穿透“沙沙”的纸人动作声,她浑身是血,左臂不自然地垂着,右手却死死攥着一把军用匕首,刀刃上还挂着破碎的纸絮。
方才被纸人按住时,她趁乱捅穿了一个纸人的纸芯,才勉强挣脱出来,循着动静找到这里。
看到被绑在立柱上的张雪宁,卡曼双眼通红,立刻扑向最近的纸人。
可那纸人反应极快,纸臂一挡,竟硬生生扛住匕首的劈砍,反而伸手抓向卡曼的喉咙。
卡曼心中一沉——这些纸人不仅力大,竟还刀枪难伤。
情急之下,她突然摸向腰间的打火机和半瓶烈酒。
这是她出发前带的,本想用来驱寒,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希望。
她咬开酒瓶塞,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,左手举着打火机点燃,右手猛地将酒液朝着纸人群喷去!
淡蓝色的火焰瞬间窜起,落在纸人身上,本该熊熊燃烧的火焰却只烧出几处焦黑的印记,连纸衣都没烧透。
那些纸人被火燎到,只是僵硬地晃了晃,随即又继续朝着张雪宁逼近,仿佛身上的火焰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卡曼看着眼前的景象,心脏骤然冰凉。
她明明记得,纸最怕火,可这些纸人竟像是浸过防火的药剂,火焰对它们几乎毫无作用。
一个纸人趁机从侧面袭来,纸掌重重拍在卡曼的后背。
她闷哼一声,一口鲜血喷在地上,踉跄着跪倒在地。
周围的纸人纷纷转头,空洞的墨眼齐刷刷看向她,十几个纸人缓缓围拢过来,纸腿踩在纸钱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、催命般的声响。
卡曼握紧匕首,却感觉浑身力气都在流失。
她看着被纸浆裹得越来越严实的张雪宁,又看着步步紧逼的纸人,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涌上心头——她拼尽了全力,却连一丝希望都抓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