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风灌进衣领,冻得她打了个寒颤,指尖突然摸到口袋里的手机——这东西在秘境里本已彻底失灵,此刻屏幕竟诡异地亮着,信号格上跳动着一个微弱的“×”符号。
鬼使神差地,卡曼拨通了贝恩斯的号码。她知道这通电话可能接不通,那个总爱叼着烟斗、把她护在身后的老人,正在等着她的消息。
当听筒里传来“嘟——嘟——”的长音时,她的眼眶还是热了。
“贝恩斯。”
她的声音发哑,被山风吹得七零八落。
“我到峰顶了,
风声里,她仿佛听到老人温和的叹息:“抱歉,如果你怕了,不行你就等一会,张雪宁已经在往上爬了,她会接应你的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
卡曼吸了吸鼻子,擦掉眼角的湿意。
“就是有点想你们了。你不知道,我身边的两个人已经没了,要是……要是我没上来,你别骂我冒失。”
长音突然中断,听筒里只剩下忙音。
卡曼挂断电话,将手机塞回口袋,最后看了一眼来路的浓雾,毅然抓住了绳索。
她检查了一遍护具,将腾蛇剑斜挎在背上,深吸一口气,双脚离开坚实的地面,朝着深渊纵身跃下。
身体立刻被失重感攫住,绳索在手中飞速滑动,掌心的手套很快被磨得发烫。
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,打湿了她的头发和睫毛,能见度不足三米。
她只能依靠绳索的拉力判断下降的速度,每隔几米就用脚蹬一下岩壁,调整方向避开突出的岩石。
下降到大约百米时,绳索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——接口处的登山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开始松动!
卡曼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,她立刻减慢下降速度,用双腿死死夹住岩壁,腾出一只手去加固接口。
可就在这时,下方的雾气突然散开一道缝隙,她瞥见多音壁的轮廓正在快速逼近——距离比预想中更近,而绳索的长度,似乎刚好够到岩壁边缘的一处凹痕。
“再坚持一下……”
她咬紧牙关,手臂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,背包的重量在此时变得格外沉重。
接口处的摩擦声越来越响,登山扣的缝隙在不断扩大,她甚至能看到金属表面的裂纹正在蔓延。
就在绳索即将彻底断裂的前一秒,卡曼的脚尖终于踩到了一处狭窄的岩缝。
她猛地用尽全力将身体贴向岩壁,同时死死攥住绳索,剧烈的冲击力让她的肩膀一阵剧痛,眼前阵阵发黑。
缓过神来时,她发现自己正半悬在多音壁的垂直岩壁上,脚下是仅能容纳半只脚的凹痕,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浓雾,身前则是布满青苔的青铜色石壁——多音壁到了。
卡曼松了口气,额头抵在冰冷的岩壁上,大口喘着气。
绳索接口处的登山扣已经彻底变形,再差一秒,她就会坠入下方的未知黑暗。
她抬头望向峰顶的方向,雾气早已重新合拢,仿佛从未有人来过。
“贝恩斯,”她对着虚空轻声说:“我想——我到了。”
岩壁深处,隐约传来沉闷的“咚——咚——”声,像是远古的鼓声在回响,又像是青铜仙殿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。
卡曼握紧了腰间的腾蛇剑,知道真正的考验,才刚刚开始。
多音壁的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锐响,刮在张雪宁汗湿的额角上。
她仰头望了一眼几乎垂直的岩壁,云层像被岩壁劈开的棉絮,在头顶不远处翻滚。背包带深深勒进肩膀,里面装着三天的压缩饼干、水囊、备用绳索和二十颗膨胀螺丝,每一样都在消耗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。
右手的岩钉枪震得虎口发麻,她深吸一口气,借着左脚在岩缝里的支点,将身体向上顶了十公分。
左手在岩壁上摸索片刻,指尖终于触到一块微微外凸的石棱,她立刻用登山靴的冰爪死死扣住,膝盖因用力而止不住地颤抖。
“咔嗒——”
膨胀螺丝被电钻拧进岩石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,她腾出一只手擦去睫毛上的汗珠,视线却不敢离开岩壁。
刚才有块松动的碎石从手边滑落,坠落的声响直到十几秒后才消失在谷底,那声音像警钟,时刻提醒着她任何失误都可能致命。
固定好绳索的锁扣,她拽着绳子试了试承重,手腕传来的刺痛让她龇牙咧嘴——那里已经磨出了水泡,被汗水浸泡后火辣辣地疼。
但她没有停顿,将身体重心移到新固定的绳索上,开始寻找下一个支点。
太阳渐渐西斜,岩壁的阴影爬过她的膝盖,带来一丝凉意。
张雪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水壶里的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,她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可以过夜的岩台。
当她再次用岩钉枪打出一颗螺丝时,枪身突然卡壳,她心一沉,只能换用手动扳手,一点一点将螺丝拧进坚硬的岩石里。
暮色四合时,她终于在一处凹陷的岩壁后停下。
解开背包的瞬间,双腿一软差点跪倒,她靠着冰冷的岩石滑坐下来,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远处传来擂鼓山方向隐约的雷声,她望着被夜色染黑的岩壁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磨破的掌心,明天,还有更长的路要走。
绳索突然传来剧烈的下坠力道,张雪宁下意识将冰爪死死钉进岩壁,腰腹的安全带瞬间勒得她肋骨生疼。
她低头看去,只见王鹏的身影像断线的风筝般从斜下方掠过,他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,嘴里的呼救声被风声撕碎。
“抓住绳子!”
张雪宁嘶吼着拽紧绳索,掌心的皮肉被磨得几乎翻卷。
但回应她的只有王鹏绝望的呜咽,他的手指在岩壁上徒劳地抓挠了几下,最终还是从她视线里消失。
几秒钟后,谷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,细碎的血雾混着碎石飞溅起来,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。
“鹏子!”
另一个方向传来李奎变调的哭喊。
张雪宁猛地转头,看到李奎正挂在三米外的岩缝处,身体剧烈抽搐着。
他的右手死死抠着石棱,左手却在大腿上疯狂拍打,裤管已被深色的液体浸透。
“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