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一次把他带到朋友聚会的包厢时,心里像揣了颗浸了水的棉花,沉得发慌。
包厢里暖黄的灯光打在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上,袖口还沾着点图书馆书架落的灰——下午他刚帮我查完敦煌壁画里供养人服饰的资料。
“这就是你说的‘特别厉害’的男朋友?”小晴往我耳边凑了凑,声音没压住,“看着……挺朴素啊。”她话里的意思像根细针,轻轻扎了我一下。
旁边的阿哲跟着笑,晃着手里的饮料杯:“厉害在哪儿?能背全地铁线路图吗?”
我刚想张嘴反驳,他却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腕,眼神里带着点安抚的笑意,转头对阿哲说:“地铁线路图其实藏着城市规划逻辑,比如3号线绕开老城区,是因为底下有明清时期的排水系统,怕施工破坏。”
阿哲手里的杯子顿了顿,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小晴也凑了过来,带着点不服气:“你怎么知道这么偏门的事?”
“前阵子帮博物馆整理老档案,看到过当时的施工评估报告。”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和,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,“其实老城区的排水系统特别聪明,用的是‘明沟暗渠’结合的方式,下雨的时候很少积水,比现在一些新小区的排水还管用。”
这时候服务员端着果盘进来,不小心把一碟圣女果撒在了地上,红色的果子滚得到处都是。
服务员急得脸都红了,连声道歉。
小晴皱了皱眉,刚想说“小心点啊”,他已经蹲下身帮着捡了。
“这种圣女果要是表皮有破损,别直接吃。”他捡完递给服务员,顺便指了指果盘里几个带小斑点的,“不是坏了,是运输的时候碰伤了,容易滋生一种叫‘交链孢霉’的真菌,吃了可能会肠胃不舒服。”
服务员愣了愣,连忙点头:“谢谢哥,我马上换掉。”
小晴挑了挑眉,像是想再找个话题难住他。
正好包厢里的电视在播农业频道,讲的是北方小麦减产的事。
阿哲随口说了句:“还不是因为天旱?种地就是看老天爷脸色。”
“不全是。”他指了指电视里麦田的画面,“你看麦芒的颜色,有点发灰,不是单纯缺水,应该是土壤缺钾了。北方的土壤大多偏碱性,钾元素容易被固定住,就算浇水,小麦也吸收不上来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我忍不住问,其实我也好奇很久了,家里爷爷种的麦子去年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。
“可以撒点草木灰,或者用硫酸钾型复合肥。”他说得很具体,“不过得注意用量,每亩地不能超过30公斤,不然会烧苗。还有,浇水的时候要小水慢灌,让水带着养分慢慢渗到土壤深层,根系才能吸收到。”
我掏出手机记下来,心里暖暖的——他知道我爷爷种麦子,上次聊天提过一嘴,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里。
这时候小晴突然捂住了肚子,脸色有点发白。
“怎么了?”我连忙问。
她咬着嘴唇说:“老毛病了,一吃凉的就胃疼。”
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,大家都有点慌。
他起身走到小晴身边,轻声问:“是不是觉得胃里像有块冰,还隐隐作痛?”
小晴点点头。
“你试试用手掌搓热,顺时针揉肚脐周围,力度别太大,每分钟揉60圈左右。”他一边说一边示范,“另外,别喝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饮料,我这里有温的蜂蜜水,你喝点试试。”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,里面居然真的装着蜂蜜水。
“你怎么随身带这个?”小晴接过杯子,惊讶地问。
“她有时候也会胃疼,我就习惯带着了。”他指了指我,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我心里一热,想起上次我加班胃疼,他也是这样帮我揉肚子,还煮了小米粥送到公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