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看向对方怀中幼女时,他突然有种深深的虚无之感,周围好像隔着一层薄膜—— 不,这层膜至始至终存在,只是旧日被蒙蔽,令他未曾发现。
冥冥之中他好像懂了一些。
于是轻声安抚,送走了神色放松的道侣二人。离开时,那面无表情的幼儿却一改之前玩偶模样,突然隔着楚安淮肩膀看过来。
方丈隔着人群与其对望。
随着访客离开,佛宗又恢复了寂静,只留檀香淬雪,雾隐山岚。
待虚泽三人离开,他只身来到一块顶天立地的镜子前。
佛镜可照虚妄。
而此刻镜中空无一物。
方丈沉默良久,触摸镜面,一片似水波澜后,依旧未出现老者,却露出了眉飞色舞的少年模样,红衣猎猎,眉间一点如火灿烂。
……
虚梵解决了寺内之事,安抚众人,返回途经岔路时,心中一动。
他抬头,看向雪竹掩盖的一座九层高塔。
那是佛宗的镇宗之器,兼带藏经阁之用,相传是创建佛宗的大能所留,里面藏着无数隐秘,也是佛宗最后的庇护。
虚梵脚步一转,跨入雪竹林,一路来到塔前。
他熟门熟路验证身份,径直登上了四层——共计九层,越往上桎梏越多,顶层传闻藏着一颗真佛舍利。
而四层,处于中游,往往放着一些本身不算太重要,却也需要保密的东西。
比如宗门诸位重要人物的资料。
虚梵一路翻阅,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。
——十二年冬,僧玄乾感天命,跨孤山,越苍渊,诣边陲小邦。
此地民貌如菜色,饿殍遍地,宫室奢靡无度,社稷将倾。
后遇太子羽仪过市,见其姿容绝世而心若冰霜,合掌叹曰:“菩提之身,堕泥淖矣。”遂于夜闯宫,携之去。
二人隐匿市井,躬尝疾苦。五载春秋,太子目见流离,始知民苦,一夕忽悟,泣曰:“吾之罪也。”
乃归国散金,传位于弟,出尘入空门。 旦日,有人见佛光照金顶,冥冥诵梵音。
宫门之子红尘炼心,以众生为镜,照见佛心,终归菩提树下。
……
虚梵指尖一抖,深呼吸一口气。
他将玄乾大师的玉简翻开,找到了想要的东西——曾感大愿莅凡间,收徒赐名默。
玄默。
而玄乾,是上一任佛宗的宗主。
虚梵细细拓下这份资料,匆匆离开。
玄默。
脑海中朦胧消散,望着天际无相之境的痕迹——他想起来了。